几年前写的一篇短文，真实经历。

PART 1

2003年，8月，我在上海。

可笑的是，并没有看到大海。东方明珠是紫色的。花三块钱，下地铁站，没有座位，傍在护栏上发呆，对面有个可爱MM打手机，笑靥如花。

心很空。钢筋水泥的城市有着灰色的天空。

点点说迷茫，是因为你是一个人。迷惘，是因为你失去。

蚂蚁笑，说我不是失去一切，是一无所有。

2004年，7月，我在湿地。

弹吉他弹了一个晚上，喉咙沉如铁。不想唱歌。想起几年前，还没有吉他，就只会狼嚎。

呵呵，对啊，那个时候，不会飑车，不会吉他，只会狼嚎。

心很空，想起去年那个令人讨厌的城市里灰色的天空。

点点说年轻人，难免没有存在感。

蚂蚁皱眉头，阿弥陀佛，施主，你想什么你就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又不可能你说了你想什么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也不可能你没说你想什么我知道了你想什么施主你究竟是在想什么呢……

2

我很少用第一人称叙事，因为我不喜欢描写内心，不喜欢抽烟喝酒。愤怒的时候会用手指摸鼻梁。

我的名字，一凡。

蚂蚁听到时说，这个名字很浪，浪荡。我K了他。

阿雅听到时说，知道呀，你满有名的嘛。我光是笑。

2000年，3月。我用钻子在课桌上钻了个洞。在下面放小说，每天每堂课的看。天空是白色的，偶尔阳光灿烂。从来不去想未来，从来不去想过去。因为一切都真实，不用虚构。

放学会有人拉着出去晃，或者拉着人出去晃。无所事事。或者应该说是个冲动的年代，拳头是真理。

然后有人说，天啊，这是个恋爱的年代。

我从来不明白为什么恋爱的年代就非要恋爱。我们没有任何资格说自己懂得什么叫恋爱。在2000年之前的两年我以为我在恋爱，后来却发现那种感情最终只是仅仅一种感情，是那种，而不是我们期望的另一种。

我仍旧看我的小说。用拳头换回我的真理，自由空间。用小说换回的谈资，更多当听客的MM和更多架着去打球的哥们。

然后又有人说，天啊，一凡你怎么还在这闲着，这是个恋爱的年代。

我KAO。

然后他们就硬把阿雅挤进来了。长得特漂亮的小姑娘，整比我小两个年级。别人推推我说这是一凡。她笑，我知道，你满有名的嘛。

我一点也不有名。我也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我还在继续我2000年以前持续2年的恋爱，后来发现并不是恋爱的恋爱。那个她，跟阿雅完全不同的她。谁都没有说破这关系，谁都没有扯破那层皮。然后我开始迷茫和厌倦。这不是恋爱，我说，这不是恋爱。

搞不懂怎么总会有人说话，而且回忆时老想不起这人是谁，这个人，或者这些人，说:天啊，一凡你胆子好小，不敢泡阿雅。我急了，谁他M的胆小！老子泡给你们看！

然后我去找阿雅。直截了当，说咱当朋友吧。

阿雅说好。

男人的自尊坚固了。却发现两个人都是莫名其妙型。

我怎么的就莫名其妙地去找她了，她怎么的就莫名其妙的理我了。

强迫自己说，这才是恋爱，对，这才是恋爱，老子一凡要谈恋爱了。

一直到以后，或许到一辈子，都没能明白。当时是冲动，后来又怎么去强迫自己承认。

放学我说一起走吧。

闲着我说出去玩吧。

没人的时候我说我喜欢你 你就答应吧。

追阿雅的过程漫长地像一部书，莫名其妙的书。兴奋过，高兴过，郁闷过，愤怒过，踌躇过，怀疑过。轰轰烈烈过，平淡如水过。我开始写日记，只写追她前后经过，拼命涂拼命涂，不舍昼夜。

有一天把这日记本拿出来，说阿雅你要同意了咱就拿去花季杂志投稿，一定中了，中了请你吃冰淇凌。她说你不害臊，又没追到，还敢发。我笑着说咱俩关系不就女字旁边加一个子字，跟追到也没啥差别。结果被揪了耳朵，痛啊，痛得要死的时候她在耳边一字一句，还差得远呢，揪完了哈哈大笑地跑开。阳光泄了一地金黄。

我发现人在充足与满足的时候从来不去想未来。或许我们还太幼稚，也许我们只是不想受思考的拘束。那个时候我们拥有我们的现在不去怀念过去也没顾及将来。

因为似乎一切只是游戏。虽然我那时候觉得，这也是恋爱。

游戏的终结是什么，我不知道。

2000年7月，我毕业。没有再读书。

一切就结束了。天亮以后就分手。毕业以后就分手。几个月。

并不突然。

谁也没有再去见谁。别人问我你谈过恋爱没，我说我有两次。莫名其妙就变成过去了，却顺理成章。

只是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学会回忆。

我继续我的无所事事。闲着的时候翻翻以前的日记本，就那一本，不厚但不轻。看到自己拼命的龙飞凤舞拼命的泼墨如水。有时候会感慨，这就过去了啊，这就过去了。还没有感受到什么。还什么都没有。

后来就有两人架着出去玩，一男一女，想约会，硬拉着人陪，男的拉上我，女的拉上阿雅。走到郊外的菜子花地里那两个哗地失了踪。

阿雅说他们干吗呢。

我说你猜得到吧。

然后一起笑。

她又有男朋友了，刚毕业没多久。前段时间刚知道那男的是谁的时候，我告诉她最好少跟那人接近，她没听。我再没问过。后来我跟她一起回去的那几个小时里都没问。我明白我是过客，她也明白她也是过客。彼此匆匆，逝如流水。临分别的时候我说了句老套的要死的话，过得开心点。她说恩，再见。

就完了。

回家躺床上睡觉的时候我只想了一句。就完了。

点点说任何事都不会完得那样快。

蚂蚁没说话。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阳光耀眼。

3

2000年12月。我失手将电话落在地板上。

哐铛一声响。在左胸的里面撞了个窟窿。

“喂！喂！一凡？！你怎么了！没事吧？！”

说第一个没字的时候我的声音还算正常，然后突然沙哑了下去，像脱了水的海绵，干裂狭小。我说没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她自杀了？

“你真没什么？！”

我说,为什么。

对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轰隆轰隆震耳欲聋。

我搞不清楚我是想哭还是想笑。

床莫名其妙地变得凌乱，丢了电话去翻出那个日记本。看到自己的龙飞凤舞自己的泼墨如水。看不清字。越来越看不清。2000年6月，我说我要拿它去投稿，耳朵上的疼痛回忆起来清晰如水。那个时候的阳光散落金黄。

好笑的是，现在窗外仍旧是金黄。冬日的阳光，温暖得像子宫里的羊水，仰头张望，连眼睛的刺痛都是种奢求。

我说笨蛋。

所有人都是笨蛋。

我直接撞开家门冲了出去。

路很漫长，长得像转世投胎时经过的奈何桥。阳光下的风却寒冷凛冽。干裂的嘴唇破开了出血，重重的腥味，夹杂着汗，是咸的。

连畜生都没骂，直接过去一拳。对方倒飞出去，他的朋友们愣了一下，够呛，扑过来按住我。

发狂。从来没有狂得如此头脑空白。

毒瘾！阿雅染上的是毒瘾！！他*的畜生！！王八蛋！自己的女人也不放过！！

只求杀他，杀他之后自己怎么样不知道，所有人怎么样不知道。只求杀他。没了他最好，从头到尾，一开始就不应该有他。不管我和阿雅怎样，这个人是错误的存在，是上帝开的一场恶毒的玩笑。为什么上帝开的玩笑就一定得变成现实？！！

然后我开始笑。

混杂着血腥味的笑。疯子一样。那时候他们已经走了，痛扁我一顿之后，血是深红色的一块一块，像枯萎的罂粟花瓣。我只有一个人，他们有七八个。

人多人少不成理由呢。呵呵呵。

报不了仇，阿雅。我知道你在笑。报仇本身就是件很搞笑的事情。我也想笑，笑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蛋，我们这些笨蛋，还有他们那些混蛋。

从草地上爬起来一拐一拐地回去。太阳穴钢箍一样地痛。

门还是撞开的。昏昏沉沉。

“怎么回事！你又和别人打架了！怎么一身都是伤？！”

我说爸我没事，就和几个以前不对路的家伙干了架。

阿雅你看，我还有心情说话。

蒙头大睡。管它伤口腐烂骨头错位。都疯了。整个世界都疯了。现在疯完了。然后都过去了。

这才是结局，这才是结局啊。

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直相信，我们之间是没有爱情这么一种东西的，喜欢过，开心过，但是我们还不懂爱，所以只是拥有，不是永恒。

但是我不明白，不明白，我不管你成为谁的女朋友，不管，只想看到你活得够快乐。彼此都是过客，擦肩而过我只希望你的背影一路幸福。但是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他？！谁也不懂爱情，又为什么为了这种懵懂没有定性的感情遗失一切。是错误。也许当初的分手就是个错误，不可避免。只是没想到之后的邂逅也是个错误，无法挽回。

点点说结果你终于懂了这才是结果，你无力改变。

蚂蚁默默退下。

都结束了，都结束了。原来还是很简单。

窗外依旧阳光灿烂。刺得被子下的身体隐隐作痛。

4

2007年，2月。生日临近，戴着耳机听一首老掉牙的歌。

蚂蚁说中间那4年你咋啥也没说。

我说因为忘记需要时间。

但现在为什么又要想起来？

我没说话，跟着节奏低低地哼出声来，张学友的声音像成年的酒。我想我已经不需要吉他了，因为我到现在也没学习它。

多么潇洒的祝福我以为说的清楚/

当你的不舍埋在我手里哭/

对和错却在眼前反复的冲突/

多么温暖的结束我以为你会快乐/

当我的拥抱抱不住你的苦/

谁会相信我要比你更加无助/

结束不是我要的结果/

却成了彼此唯一的出口/

当城市烟火叫人坠落/

那个紧紧把你抱住的人应该是我/

结束不是我要的结果/

感情却在拉扯中失控/

当街边的车催你放手/

那个等在车窗里的人已不是我/

它最终还是结束了，不管是不是我要的结果

谨以此文祭奠那位在最美丽的日子离开我们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