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我已经失去对时间的观点了，毕竟这个环境下是密不透风的，你进过审讯室没有，严格意义上来说你进过审讯罪犯的审讯室没有。墙上什么都没有，连一扇窗户都没有。不知道现在几点，也不知道外面是天黑了还是白天。

手机，我又想起了我那该死的手机，毕竟现在这个时代，手机几乎成了最便捷的工具，我拿它来看时间，看着它一分一秒的过；我又拿它欣赏岛国爱情动作片，那激情的场面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经历，虽然我也幻想着有一天我能够跟夏青这样水乳交融的融为一体，呸，我想什么呢？现在我是一个罪犯，那部该死的手机还处于休眠状态，虽然我也很想就这样休眠，可事实就是我手上戴着手铐，坐在审讯室里被问话。

程队面无表情，冷酷？不是。严肃？也不是。应该属于面瘫，不知道这棘手的案子他能不能摆平。

“以前偷过东西吗？”我被程队的这一句问话伤到了。

低着头，再低一点。

好吧，我还是老实承认：“偷过。”

程队似乎对我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他看穿了我，不然哪里能当队长了，不愧是能用老练这两个词来形容他。

“偷过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跟什么人一起的。”我听出来了，他是在套我的话，我到底要不要跟他讲，我内心一阵纠结，毕竟这关乎到自己的声誉，因为我是一个贼。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警察局里应该是有记录的，年轻的时候我就被警察叔叔抓了，他说要给我一个青少年偷盗的罪名，至今我都不知道这个罪名是否成立，因为我从来不在乎这样的罪名，我觉得我能够活着在这个世界上就很不错了，还谈什么声誉，至少我是这样想的，再说了，这件事不完全是我的错，是这个社会的人心险恶。

回忆起来应该是很久以前了，我记得很清楚，谁说不是呢？这件事可是一件大事，那时候我跟宋文的关系可以说是最好的，我是一个孤儿，他是一个单亲家庭，说白了，我们的命运相差无几，爸爸早年死于跳楼自杀，据说是因为欠了太多钱，那时候的钱跟现在的钱不能相提并论，实在是还不起了，于是选择了离婚跳楼，不祸及妻儿。

后来，他妈妈去了一个工厂上班，我偷东西也是因为这个厂的一个生产线上的班长，这个班长简直不是人，畜生，说他是畜生我都觉得恶心。宋阿姨去上班的第一个月，班长对她还是不错的，也就是这种不错按了不好的心，大概也就是看宋阿姨长的漂亮才会这样吧，等到月末结工资的时候，宋阿姨去找班长结清工资，厂里发工资实行的是现金制领取，所以那晚下了班之后宋阿姨跟着班长到他的住处，那个班长一副狗嘴脸，说他是狗应该都算是高看了他，毕竟我还是喜欢狗的，他应该连狗都不如。

班长看到宋阿姨进门，又是端茶倒水的，又是切水果，总之什么好的一面都表现出来了，“班长，我就是来拿工资的，你看我们这些员工也不容易不是。”

“知道，知道的，你先别急嘛，来喝水，喝水。”宋阿姨浑身不舒服的端起水杯喝了两口，还是回到了正题。

“班长，你把工资给我吧，等会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回不去就在我这睡嘛，没关系的。”班长的那副嘴脸真露了出来。

“班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班长抓着宋阿姨的手，宋阿姨想要极力的挣脱，可是就是被捏的死死的。

班长的门是被我跟宋文踹开的，宋阿姨那天上班的时候跟我们说了晚上下班了会给我们带糖回来，听到糖我跟宋文很开心。只是那晚我们等了很久就是没有看到宋阿姨出现在巷子里，我跟宋文就跑出来了，在路上碰到了邻居家的大叔，他告诉我们宋阿姨去领工资了，我们也兴致冲冲的往班长住处跑，于是就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

“哎，你们两个小鬼怎么来了。”班长抓着宋阿姨的手早就放开了，我们的出现也着实吓了他一跳。

“他们是？”我看不惯这个班长的嘴脸。

“哦，这个是我的儿子，另外一个”宋阿姨指着我，“也是我的儿子。”我那一刻真的很感动，在外人面前宋阿姨并没有把我的身份给说出去，我想她也是为了维护我那一点自尊心吧。

“给钱。”宋文对着班长说，我就喜欢宋文这性子，一言不合就上道。这语气就像是黑社会老大，班长都被这样的小孩惊住了。进房间，我们跟着他，我们看到他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盒子，他看到了我们正在看着他，于是赶紧关上了门，我跟宋文站在了门外。

不一会，他拿着一些钱，但这些钱明显是不够的，他给了宋阿姨。

“这些钱是你这个月的工资，按照厂区规定一般人需要抵押十天工资，至于你嘛，抵押了二十天。”

“不是班长，这不符合常理啊。”

“什么常理不常理的，赶紧走，别打扰我睡觉。”那副嘴脸真的是让人看不下去了。我们出来之后宋阿姨带我们去买糖，我们不要，死赖着不要。

那晚，我跟宋文一直没有睡着，我们在被窝里商量着，那时候年少轻狂，你不给我钱，我就要你命的性子谁都挡不住，再说了这也不算是犯法，我们起身，出门来到班长的住处，因为大门几个小时前被我们踢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好，所以我们轻而易举就可以进去。

我们找到那个房间，推了推，不行，打不开。我叫宋文找铁丝给我，毕竟这样的老式锁我还是有办法打开的，听到“咔擦”一声，不用怀疑，门打开了，班长那托大的身体砸在那床上，我真怀疑这床会不会塌，鼾声如雷正好盖住了我们这次偷东西的声音，臭袜子的味道真是比死人的腐烂味都难闻。管不了那么多了，撬开那个盒子，我们抓了一把钱就跑，不敢多拿，多拿应该就要判刑这个我们还是知道的，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嘴脸，不知道以前他祸害了多少人，现在我这样做应该是为民除害了吧。

除害，除个毛线。我们那么的小心还是被抓了，两个落魄的小孩，深夜被抓到警察局，宋文妈妈赶来的时候，我们正蹲在墙角不敢说话。

那个酣睡的班长此时精神倍好，他用死死的眼神看着我，我胆子突然变小了，之前用铁丝开门的勇气都不知道去哪了。

怎么就被抓进警察局了，还要什么青年教育。我们拿着钱准备逃走的时候，隔壁住的员工起来上厕所看到班长的门没关于是好奇便撞上了我们，他报警，于是我们一个深夜创造了人生的奇迹，第一次偷盗，第一次上警车，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警察叔叔。

“那个，他们也是属于未成年人，不构成犯罪的条件。”一个警官对着班长说。

“哎，这算什么事嘛，你说。”班长似乎就想给我们定罪。

“他们也是孩子嘛，不过我们也会对他们两个进行严肃的教育，请你放心。”

“哎，你过来。”那个警察叫我，我坐在椅子上不敢说话。

“知不知道入室盗窃很严重，是要坐牢的。”

我被吓到了，不敢抬头。但我还是说出了心里话，“要不是这个大叔用借口扣押了宋阿姨的工资，我们也不会这样。”我一脸嫌弃的指了指我旁边的那个班长。

“这个事呢，我们会向他们厂区反映的，不过现在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嗯，我错了。”

“小孩子要学好，不能做坏人，今天的这个行为可是会跟着你一辈子的，写进你的档案袋里，以后你就更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对不起，我错了。”

后来我们被宋阿姨带回去骂了一顿，那一晚我们都没有睡觉，上了一晚上的宋阿姨为我们量身定制的教育课。

再后来，听说那个班长就被厂区开除了，而宋阿姨也还在那个厂区上班，没有受到欺负。

程队听完我的这个前科，我不知道他信还是不信。

曹少华端着一台笔记本进来了，笔记本的另一端连接着一根数据线，数据线的另一端还有一部手机，对，是我那部手机，我仿佛就要窒息了。

修好了吗？是的应该是修好了，不然也不会拿过来这里。电脑就摆在我的面前，什么型号的我已不在乎，我在乎的就是自己现在还能不能那拜托那该死的牢笼。

“你说的视屏是这个？”曹少华还没播放我就开始点头，因为这是宋文亲手拍的，怎么可能会错呢？

但是。

真的错了。

电脑屏幕上，终于出现了那晚的情景，我仿佛又一次的回到了那个晚上。镜头不断的晃，下楼梯，是的，下楼梯的声音，一阵仓促，我感觉到我现在还有一丝紧张的气息，下面接下来的画面应该是那几个人撬门的声音，还有那几个人的嘴脸应该是都会出现在画面里，是的，就是这样，几个人开始撬门，程队按下了暂停键。我知道我可以洗脱我身上的罪名了，就凭暂停在界面上的几个人我就可以出狱了。

“这些人，你认识吗？”程队问我。

“不认识。”我简直没有思考就这样回答了他的对话。我不能跟程队他们说我们之前白天就见过，还听过他们的对话。

知情不报是不是也等同于犯罪，我觉得要是我是叶轩他肯定有杀了我的心。一定不能说，烂死在肚子里也不能说。

“跟我们讲讲那晚的故事吧。”

“什么故事。”

“哎，赵四，那麽晚了，你还在，哦，对了是你们。”宋文被确定是失踪人口，但是他是在现场的。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你先别管我们相不相信，你只要将事情经过跟我们说清楚，让案子有进一步的突破。”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我说赵四，这里是你能讨价还价的地方啊。”曹少华表现的很急躁。

“48小时，在这里呆了48小时警察还没有得到证据证明你是凶手的话，你就可以离开。”程队说着。

“好了，可以开始说那晚的事情吗？”

“那晚，我先让其他工人先离开，我跟宋文留下来检查一下白天他们的工作，检查晚了就晚回去了。”我说了一个大谎，而且可以不用写草稿的那种谎，说出来的时候面部表情展现的那么的自然。

“赵四，你们晚回去，有那么晚吗？”曹少华似乎看出了其中的破绽。

“不是，我们就是想着反正我是这里的工头，我们也希望能够多赚钱点，毕竟在大城市混不容易，所以他们走后，我们都会留下来干一会活，这样一天下来，我们就可以拿到比其他人多的工钱。”

“看不出来，你还挺敬业的。”

“那肯定的，你去我们这一行打听一下谁不知道我赵四。”

“那你那晚发现了，为什么不报警？”

“我当时也想来着，那不情况紧急吗？我想着等宋文拍下了，我再跟你说，你们也可以将凶手绳之以法的不是吗？”我突然反问一个这样的问题给他，曹少华被说的哑口无言。

“说说那晚你拍完之后的事情吧。”程队说着，我心里胆颤心惊，那晚我第一次触摸到一具尸体，虽说这具尸体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是想起来还是会莫名的感到一丝凉气从脚底穿过全身。

“那晚，我们拍着，然后就被他们发现，我们开始逃亡，一开始我跟宋文是一起跑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跑丢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心里只想着电梯井，因为那里可以逃命。”我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是你丢手机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

“怎么没有逃走？”

“我也想就这样逃走了就什么事都没有。可是，我在电梯门口摸到了那个保安大叔的尸体，等我反映过来的时候，就被人打晕了。”

“之后的事情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坚定了我的回答，我清楚的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假用我的锤子，用我的指纹。创造了一番大戏演给警察看，既然这是一部大戏，那就让这部戏继续演下去。

“刚你说的尸体，我们去调查了，没有你所谓的保安，而且案发的那个电梯门口也并没有发生搏斗，出了电梯门口所有的楼层我们都精心的调查了一遍，也没有你说的这个情况。”

“赵四，你是不是吓傻了，出现幻想症了。”

“没有，我敢肯定，那晚我摸到了。”我拿起我拿颤抖的手，我看着这双手，摸过这样的一具正在开始冰冷的尸体。

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胆小鬼，电脑里的拍摄视频放完了，我知道这条视频也许是他们突破的关键，当然这个也是证实我无罪的关键所在。

我看了看曹少华，他应该是相信我无罪的，程队似乎还是一开始的淡定，眼神里影影约约的在怀疑什么？

他在怀疑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管他怀疑什么，我现在自身难保哪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担心想他的想法。